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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1章 春華的忠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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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也不知道她最終有沒有去告這個狀,反正曹丕沒有來找我麻煩。而之後的日子裏,即便是偶然遇見,柴姬也是避著我走的。

建安二十三年三月,卞夫人進言為喪母的曹幹正式遴選養母,魏王屬意於王昭儀。

四月,烏桓反叛,曹操以其子曹彰出兵平亂。

七月,劉備攻打漢中,曹操準備親往長安督戰。世子曹丕留守鄴城。

“春華,莫不是和仲達吵架了?怎麽心不在焉的。我悄悄連放了兩個黑子你都不曉得。”我笑著收回了適才在棋盤上耍賴多放的黑子。

張春華回過神來,伸出手指數了數棋盤上的棋子,開口道,“我和仲達從不吵架的。想的不過是別人家的閑事罷了。”

我心想她果真把那年酒後的事兒忘了,只問道:“哪家的閑事值得你多想的?”

“橫豎這局我是贏了,不下也罷。”張春華一推棋盤,正色道,“你家的。”

我以手托腮,“有話直說,可別拐彎抹角的讓人費腦子。”

“世子前些天幾乎夜夜來尋仲達,飲酒之際二人說了些許閑話。”張春華言語之間似在吐槽曹丕時常去找司馬懿妨礙了她夫妻感情,又忽轉了畫風問道,“你們可是好些日子不曾見面了?”

“他和仲達說什麽了?”我明知道張春華大概是有意這般慢吞吞地想勾起我興趣,卻還是順著她的話往下問了。

“也不知是因為我們不知詳情聽得雲裏霧裏,還是世子他迷迷糊糊地沒說明白。只知道說什麽‘一方面確是恨她對我極不信任,什麽事都瞞著我;可更重要的是那日父王說了若是再為私情做出枉顧法紀,陷害忠良的事,就別怪他親自出手幫我斬斷情絲。’這類的話。”張春華頓了頓,又道,“我和仲達兩個不明就裏的人如何聽得懂?”

原來是這樣......我回想那天,竟是我一點都不懂事,被他三言兩語幾句便忘了那日原是曹操為了郭成的事尋他去的。鮑勳的父親鮑信是曹操的救命恩人,鮑勳亦是曹操很看重的大臣,當他得知曹丕竟然為了女人的家事讓人去“陷害”鮑勳,定然,是大發雷霆的吧?

我,其實應該多相信他一點,再多信一點兒的。

“不過,”張春華猶豫著,又提醒道,“世子同仲達說這話的時候絲毫不避著我,倒像是,想有意托人帶話一樣。況且,聽說前些日子,因著臨淄侯的事,他又與甄夫人有所不快,適才轉述的那些話,你自己考量著些真假,我一個外人也不好說什麽。”

張春華說話,總是能讓我的心臟忽上忽下的。

要按她所想,因著曹操如今不在鄴城,曹丕借著酒話故意讓她告訴我那些事,這也沒什麽,符合他的一貫作風。可若是說因為同甄氏爭吵才如此,便足夠讓人感覺不舒服了。

“那邊又怎麽了?”據我所知,自謝氏入門之後,曹植和甄宓的往來也少了許多了。我還私下裏覺得謝氏手段高明呢。

“說起來也是幾個月前的事,那時候魏王尚未出征。這事宮外倒是有些傳言,還是魏王夫人本事,杜絕了宮裏的流言。”張春華輕聲道,“世子次子曹喈亡故已有十多年,那日曹喈忌日,臨淄侯見甄氏夫人神傷,便寫了首《仲雍哀辭》以作悼念,本也不是什麽大事。偏不知魏王哪個好事的小夫人嘴碎,在魏王面前說了句君侯好文采。魏王要了那賦查看,說裏面‘羅幬綺帳,暖於翔禽之翼’等語,似有對世子不恭之意,有意罰他。”

聽別人在提及甄氏如何賢德的時候說過,曹喈生母難產而死,曹喈也是先天不足,體弱多病。甄宓憐愛他,便以親子待之,不料這個孩子還是沒有活到兩個月便去世了。

話說回來,在立世子之前,曹操對於丕植二人自是各有倚重,可在立世子之後,曹操似乎在有意無意地打壓曹植,樹立曹丕威望。那首哀辭有沒有不敬之語,大概不是什麽問題所在。

“我來猜猜下文,甄氏覺得臨淄侯是因著曹喈的事才遭魏王責罰,便請世子前去為臨淄侯求情。所以又有了爭執?”

春華點頭,“這次也怪仲達,世子原本顧念手足之情,亦的確是覺得臨淄侯詞賦之中並無任何不敬之意,本是答應前去的。仲達那時在旁便說了‘楊修丁儀等人尚未死心,魏王本就是為了世子著想,做給他們看的,不會重罰。世子此刻,安靜為好。’等話。”

“這話倒也沒錯。”我扶額思考,而且我是真沒聽說過這事兒,也不知道曹植有受過什麽罰,“之後呢?”

“仲達說那時魏王不過訓斥臨淄侯再不可造次,不敬世子,罰了幾個月俸祿罷了。倒是楊修等人頗為惱恨,直道魏王處事不公呢。”張春華繼續說,“甄氏夫人便覺得世子對兄弟不義,便又起了爭執。”

所以大概就是他們那兒也是幾個月前吵架了。

張春華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,“先不管其他。你只要想著他現時心裏是想要與你重歸於好的,只是一時拉不下顏面。你再想想如今自己的處境,該要如何,總不至於還要旁人教你吧?”

張春華離開後不久,我獨自一人在書房坐著,心中有所沈思。萍兒進來收拾棋盤,“衛太醫求見,說是許久不見郭姬讓人去取藥,特意送來了。”

也許是張仲景的藥方有了療效,也可能是時間過得久了,人心越來越硬了。以前總會時不時地想起伏典死時的慘狀,甚至會有自己雙手沾滿血的幻象。而隨著時間的推移,一切都在慢慢地淡忘,現在,若不刻意去想,竟都快記不起死者的模樣了。嘗試著幾日不喝那個藥,竟也沒什麽不同的。

我從地上站了起來,支開窗戶,外頭正是艷陽高照的好天氣,一束陽光直射到眼前,刺眼卻也耀眼。

這麽好的天氣,也是時候,該振作了,“同他說不需要了,日後也不必送來。”

“郭姬的心病已然好了嗎?”衛汛不知何時站到了書房門口,“不知可否讓在下一切脈象。”

我走至桌案後面主位坐下,將手臂置於桌案之上,擡頭道:“請便!”

其實,我也想知道,這樣算不算病已然完全好了。

衛汛跪坐在桌案跟前,伸手搭來,良久方有回應,“想是外頭傳言有誤,都說有人拜高踩低,時常前來欺侮,郭姬日子很是難過。不承想,從脈象上看,倒似是過得更舒心了些。”

倒也不算傳言有誤。只是來尋釁挑事的基本都被我欺負回去了。看著人家本著看笑話或者鬧事的目的來,結果哭著回去,有時候吧,也蠻好玩的。

這樣的日子,確實比之前整日想著如何才能更好幫到他奪到世子之位要輕松些。

“我已有十多日不曾服用你師傅開的藥。”我向衛汛說明情況,“不曾有幻象出現,也不曾夢魘難受,想來以後也再不需要了。”

衛汛點頭認可,“如此便恭喜郭姬了,想來我師父在天之靈亦會心安。”

**

清晨,在院中蟬鳴的催促下,我迷迷糊糊地將眼睛隙開一條縫,竟恍然看見許久許久未見的那人,面對著躺在身旁。

看來我還沒有睡醒。默默呢喃了一聲,便閉眼準備再會周公。

“昨日,衛汛來過了?”身旁男聲飄然響起,臉頰亦被輕撫,“是哪裏不舒服嗎?”

“挺好的。”下意識地回答完後,泠然清醒地睜開雙眼。

張春華昨日那句“該要如何,總不至於還要旁人教你”猶在耳邊。

然而我還未來得及說出其他什麽話來,便見他欲要翻身過來,我順勢往他肩膀狠狠咬了一口......

睜著眼睛看他,不發一語。

他吃痛的捂了會肩膀,仍不死心地試圖伸手靠過來。

我竟隱約聽到了自己的哭腔,握拳錘了過去,“世上怎會有你這般無賴的人?想要如何便如何,半點都不顧別人的感受!”

見他紋絲未動,我更是沒忍住放聲大哭起來:有沒有搞錯,連打都打不疼你!

直到我鬧得累了,抽泣聲也小了許多,他才切切實實地摟了過來,伸手抹去我眼角淚痕,輕聲道:“是,皆是我的錯。”

“世子,烏桓急報!”隨著腳步聲的逼近,聽見外面的稟告聲。

明顯感覺到曹丕的手臂一抖,我一時也楞住了。

曹彰在烏桓平亂......這個時候的“急報”不是特好的消息,便是極壞的消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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